汪曾祺曾說:四方食事,不過一碗人間煙火。
這人間最裊繞繽紛、最至繁至簡的是煙火氣,這人間最深入人心、最難舍難分的也是煙火氣。正所謂:人間煙火氣,最撫凡人心。
《鵲橋仙·己酉山行書所見》
宋·辛棄疾
松岡避暑,茅檐避雨,閑去閑來幾度?
醉扶怪石看飛泉,又卻是、前回醒處。
東家娶婦,西家歸女,燈火門前笑語。
釀成千頃稻花香,夜夜費、一天風(fēng)露。
辛棄疾罷官后,隱居上饒,無論是琴棋書畫詩酒花,還是柴米油鹽醬醋茶,都讓他感覺格外美好。
東鄰有人娶妻,西舍已經(jīng)出嫁的女兒回家省親,兩家門前燈火通明,親友云集,一片歡聲笑語。
這就是讓辛棄疾貪戀的人間煙火:四方小院,殷食人家,守著流年,幸福安康。
《歸園田居·其一》
魏晉·陶淵明
少無適俗韻,性本愛丘山。
誤落塵網(wǎng)中,一去三十年。
羈鳥戀舊林,池魚思故淵。
開荒南野際,守拙歸園田。
方宅十余畝,草屋八九間。
榆柳蔭后檐,桃李羅堂前。
曖曖遠(yuǎn)人村,依依墟里煙。
狗吠深巷中,雞鳴桑樹顛。
戶庭無塵雜,虛室有余閑。
久在樊籠里,復(fù)得返自然。
在厭惡官場,喜愛田園生活的陶淵明眼中,炊煙裊裊升起的地方,就是讓自己感到心安的歸處。
闊別鄉(xiāng)村十余年,再次回來長期定居,自己好似一直困在樊籠中的鳥兒、養(yǎng)在院子池塘里的魚兒突然得到了自由一般歡快。
屋前,桃樹、李樹整齊排列,榆樹和柳樹蔚然成蔭,遮住了后門屋檐。
遠(yuǎn)處的農(nóng)舍上方升起裊裊炊煙,深深的街巷傳來狗吠聲,這是煙火人間里無須夸張就能欣賞的最美長卷,是平淡日子里不用去往遠(yuǎn)方就能見到的詩情畫意。
《首夏山中行吟》
明·祝允明
梅子青,梅子黃,菜肥麥?zhǔn)祓B(yǎng)蠶忙。
山僧過嶺看茶老,村女當(dāng)壚煮酒香。
明代才子祝枝山在這一年夏天走到了蘇州西郊,看到了山寺里悠閑自在的僧人,在烹煮著老茶樹的茶湯,村里的姑娘站在酒壚邊煮酒,茶香、酒香交織四溢,格外令人陶醉。
一切功名利祿、人世煩惱,在詩酒風(fēng)流前,煙消云散。萬家燈火不及小家人間煙火,一屋兩人,三餐四季,看似平淡,卻也歡喜。
《過故人莊》
唐·孟浩然
故人具雞黍,邀我至田家。
綠樹村邊合,青山郭外斜。
開軒面場圃,把酒話桑麻。
待到重陽日,還來就菊花。
老朋友預(yù)備豐盛的飯菜,要請我到田家做客。翠綠的樹林圍繞著村落,蒼青的山巒在城外橫臥。
推開窗戶面對谷場菜園,手舉酒杯閑話桑麻。等到九九重陽節(jié)到來時,再請君來這里觀賞菊花。
世人所期待的小幸福不過是三兩知己說著彼此愛聽的話,談著人生的酸甜苦辣,賞春日暖陽,看冬日落雪,品酒談天,如此就夠了。
《憶秦娥·梅謝了》
宋·劉克莊
梅謝了,塞垣凍解鴻歸早。
鴻歸早,憑伊問訊,大梁遺老。
浙河西面邊聲悄,淮河北去炊煙少。
炊煙少。宣和宮殿,冷煙衰草。
炊煙,就是人氣。炊煙裊裊升起的地方,必定是一個和樂融融、充滿了生活氣息的小村莊。
梅花凋謝,冰雪消融,大雁南歸。在敵人占領(lǐng)的淮河以北地區(qū),很少能看到煙火。
這里雜草叢生、衰草遍地,入目都是荒涼之景。劉克莊面對著大雁飛去的方向望眼欲穿,那炊煙升起的地方,就是自己魂牽夢繞的故鄉(xiāng)。
沈離淮說:“我本是槐花院落閑散的人,滿襟酒氣。小池塘邊跌坐看魚,眉挑煙火過一生。”
將生活嚼得有滋有味,把日子過得活色生香,往往靠的不只是嘴巴,還要有一顆浸透人間煙火的心。
煙火氣不是轉(zhuǎn)瞬即逝的燦爛,而是細(xì)水長流的淡然,又是一年即將結(jié)束,新的一年,請認(rèn)真對待每一頓餐飯,用心感悟每一個朝夕! 摘自《唐詩宋詞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