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精神內耗”一詞在2022年7月25日頻登熱搜,與此同時,“二舅”也走進大眾視野。拄著拐杖,殘疾的左腿是二舅的“標志”,B站up主“衣戈猜想”發(fā)布《回村三天,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內耗》30小時后,視頻播放量已達2300萬。
有網友評價二舅的經歷:悲苦卻浪漫。更多的視角集中在視頻中的旁白,在面對網友將余華與其相提并論時,衣戈說:“不能拿我這樣的東西去侮辱名家的作品。”7月27日,衣戈發(fā)布博文:二舅和姥姥已不在小山村,直至大家已經想不起他們,希望大家對二舅的所有關切就簡單地起于線上,止于相忘,渺渺神交一場。
“二舅”視頻創(chuàng)作僅用兩晚,談起遺憾,衣戈告訴頂端新聞記者:“初稿4800字,后來刪了1000字左右,很多東西沒有放進來。”
做視頻,是想了自己的心愿、心結
“二舅的視頻醞釀了七八年。”衣戈說,“我沒有團隊,視頻是由我和我媳婦拍攝完成,設備就是手機和云臺。”
創(chuàng)作視頻文稿時,衣戈僅用了兩個晚上便寫好了初稿,“視頻里不光每一個字都是真實的,事實上,我還刪改了一些聽上去具有傳奇色彩的東西,做這個視頻更多的是想了自己這么多年的一個心愿,一個心結。”
衣戈的視頻中,不乏過千萬播放量的作品,但二舅的爆火,出乎了他和愛人的預料,“我們完全規(guī)避流量焦慮做的這個視頻,預估只有10萬到15萬之間的播放量。”
視頻爆火時,衣戈甚至想不通原因,“不過我現(xiàn)在想通了,很多90后、80后從小在農村長大,在城市工作,但他們跟鄉(xiāng)土還有很深的連接,可能我的視頻里有些東西擊中了他們。”在衣戈印象中,家鄉(xiāng)似乎永遠是冬天,因為只有過年才能回去,他也發(fā)出過感慨,“農村確實是日新月異,但是老人卻越來越老了。”
“二舅的故事?lián)尾黄?0分鐘的電影”
二舅的故事發(fā)布后,目前視頻下評論接近5萬,有網友說:這更像是一部微縮的紀錄片,一場時長過短的電影。
不少人建議衣戈將短片拍成電影,也確實有編輯和導演找他,不過,衣戈對這件事并不“熱心”,他說:“實事求是地講,二舅的故事?lián)尾黄?0分鐘時長的電影,電影中慣有的沖突和矛盾,二舅身上不是沒有,但不夠密集。”
起初拍攝時,二舅其實是拒絕的,“他認為只有明星才能拍視頻,他不值得,后來我跟他說視頻能對學生起到激勵的作用時,他才答應。”
衣戈講述,視頻創(chuàng)作好后,二舅其實反對了兩個地方,“第一個是竹簽,因為二舅是免費算卦的,怕被批評封建迷信;第二,他最介意的還是和已婚女人的故事,我沒覺得這是二舅的一個不堪的丑聞。”衣戈也想過不放這一段,倒不是考慮流量的原因,“我覺得沒有這一段的話,除了殘疾,二舅好像成了‘完人’。”
二舅其實只是短暫地治愈了自己
衣戈給二舅看的是刪減版視頻,對于此事,他其實有點心虛,“我告訴二舅視頻火了,但他不上網,也沒感覺,我和媳婦商量給二舅打3000元錢,就說是視頻掙的,但她說二舅絕對不會要。”
衣戈解釋道:“因為二舅有5個兄妹,他一個人全職照顧姥姥,其他兄妹每個人給姥姥的生活費,二舅從來都不要。”
談起標題中的“精神內耗”,衣戈認為二舅其實只是短暫地治愈了自己,“我曾經給自己小時候定了一個目標,在我死之前,掙夠1000萬元,或者讓中國50萬人知道我的名字。生活在北京,我總是在出人頭地和過好生活之間猶豫不決,但在二舅身上,我找到了評價人生的標準——飽滿。”
至于往后的日子會不會精神內耗,衣戈也不清楚,“畢竟沒有人能一直依靠他人根治自己的心理頑疾,我也是主動地靠近二舅,扒開幾十年塵封的往事,對自己進行一次救贖。”
曾經只覺得二舅普通,但在北京工作立足后,衣戈回村站在遠處觀察二舅,才發(fā)現(xiàn)了他身上的自強不息。
除了對視頻創(chuàng)作的鼓舞,評論里還有另一種聲音,有人質疑衣戈加工了二舅的苦難,旁白有些可以升華,“又苦又難,有什么可升華?我討厭升華苦難,所以才在旁白中調侃它、解構它。”
希望大家對二舅所有關切止于相忘
衣戈1990年出生,大學畢業(yè)后來到了北京,曾在某知名在線教育品牌擔任歷史老師,半年前離職,目前是半職業(yè)自媒體博主。在他的賬號中,科普、歷史類視頻類型豐富多樣。
“其實我更喜歡當老師,每天和十幾歲的孩子們在一起,無論自己多少歲都覺得變年輕了,而且老師的身份讓我更了解年輕人,尤其適用B站這種平均年齡層較低的平臺。”衣戈認為,自己并不能和董宇輝相比,“他可以一直給人一些啟迪,但‘二舅’這類能引起共鳴的視頻,我做得很少,更多的是歷史、鬼畜、科普等一些小眾的。”
但因為二舅的視頻爆火,衣戈更認可了自己,“我現(xiàn)在覺得我有點酷,從一開始明明認為播放量不會高,我還是要做,如今播放量高,有種站著把錢掙了的感覺。”
7月26日,衣戈發(fā)文稱,不考慮讓二舅直播帶貨,只希望他和姥姥生活在那個小山村。26日晚采訪中,衣戈告訴頂端新聞·河南商報記者:“二舅從來沒有用過馬桶,也沒有開過車,他所有的錢都給寧寧買了房子,鎮(zhèn)上沒有住的地方,讓他去適應城里的生活太困難了。”
7月27日早上10點,衣戈發(fā)布博文,已經讓寧寧開車將二舅和姥姥從小山村接走,暫時不會回村,直到大家想不起他們,希望大家對二舅所有關切止于相忘。
衣戈更擔心其他草根類博主的“悲劇”發(fā)生在二舅身上,“二舅不是侃侃而談的人,聚光燈會讓他不自在。”
視頻里,衣戈更想傳遞莊敬自強,“我這輩子只見二舅哭過一次,喝酒后他想起這輩子好像確實有點苦,他們兄妹幾個抱在一起號啕大哭,但大哭之后,就又過了一二十年。”
有人給衣戈的作品打上了“農村題材”“傳奇老人”的標簽,衣戈并不想趁熱打鐵,“我不想馬上回農村再找老人來拍,我不知道再上哪兒去找這樣的故事。”(頂端新聞記者楊曉妍)